游烟霞序

清·周大枢

烟霞洞，梦之久矣，自癸丑夏游牟城，阅岁而始得偕十骑往。出州城东南行七八里，冈岭规合，沙渚带萦，村墟星疏，林薄云旋，里可五十而至于其所。于是，系马山趾，寻迳而入。扶萝扳磴，足与心会。

仙观特起而接空，群峰万状而献巧：楼者危如，鸾者停如，狮者搏如；仰而尊者，君如、师如；俛而卑者，子如、妇如。凸者愤如，凹者愁如，肺而掩如，首而闯如，齾而啮如，沙而聚如，绡而叠如。曲摺者，若光禄之，列其屏掩者，若谢女之；舒其障，把袂如晤，拍肩如笑，玦离之环而私之。吁不得而尽其极也。若乃林木表色，啼禽换声，偃盖有松，眠人有柳，杜鹃有花，芍药有木；柞栎则含芽而微绿，桃李则弄姿而顾影，海棠则妃子之睡欲，苏梨花则素女之舞百佾。无名之草，怪舌之禽，千寻万状，又不得计也。

观之前，古树刺天，其大数抱，寿藤萦垂之斜结莫解，龟趺断碑，剔藓可读。由东南上数里许，得石室，广深丈余。相传完颜时，重阳仙人偕七子炼丹于此。所谓烟霞洞者也。山之峦嶂，各有名字，志其最高大者，曰太白，曰天门，曰云阳顶，而洞总其目矣。元人石碑缕赋之。西洞曰蓬莱，较烟霞洞特深，曾有入而伤者，乃石而窒之。敞亭其上，因坐而憇息焉。

由蓬莱陟而上，高峰辟嶪，倚之以望，东海飘飘乎，凌天风而出云表矣。斯时也，鄙吝悉捐，嚣氛宕涤，心在于流泉，形冥于岩石，目契乎清晖，耳叶乎天籁，山水之深，入其至乎？济胜之具不继遂反，于观之东，偏坐而饮。启北牗而望之，红氛绿骇，青壁千仞，于中随风历落，披襟呌绝答焉。假寐则万ft之胜，周其足下矣。若华西拂，欢情亦畅，相与萦策而返，比至舍馆，紞紞谯一鼓耳，于是抽毫削札而序之。